第十七回:胆识过人的首任郧阳巡抚原杰 

在陕西省汉中市城固县原公镇,为纪念原杰而建的祠堂仍保存完好,香火不断。

  明中期,郧阳山区流民聚集,爆乱频发,明朝廷两度派兵镇压,屠戮无数,但为生存而聚此的流民去而复聚。朝廷一直苦无良策。朝中大臣周洪谟、文会等力主招抚,原杰深入郧阳山区走访调查,为民请命,奏请朝廷在郧县设立郧阳府、郧阳抚台,开创了郧阳山区的繁荣时代。据史料考证,这位巡抚一生事迹颇多……

  □邢方贵

  明成化十二年(1476)创置郧阳府的,是明代中期一位非常卓越的官员。他一生事迹颇多,最显赫的是创置郧阳府及设郧阳抚台(湖广行都司),惠泽四省六府五十二州县的生民。他也成为郧阳抚台首任巡抚,官职相当于现在的副省级干部。

    正直恤民,敢告御状惩治王爷

  原杰(1416—1477),字子英,河南阳城人,从小读书用功,器宇轩昂。正统十年中进士,为御史,巡按顺天府。当地因发生水灾,缺乏粮草,马多死去,有司便责养马官赔偿,原杰审度实情予以免责。他的政绩受到朝廷表彰,转山东左布政使。正统十二年授南京御史。

  据《明史·原杰传》载,原杰为官特点有二:

  一是不畏权势。如他任江西按察使时,郡守某人仗势贪夺,无人敢告,原杰将之绳之以法。原杰还大胆检举宁王朱奠培淫乱事,并革其护卫;任户部左侍郎时,黄河经常改道,沿河土地有陷有淤,两岸军民在淤地垦种,奸徒诬陷这消落之地是官方的围场屯地,献于王府邀赏,王府便受贿把土地据为己有。原杰对王府与奸徒勾结圈占兼并农民土地的行为绝不容情,力主严惩,奏请朝廷“请献者谪戍,并罪受献者从之”。即把行贿者流放充军,受贿的王爷也同等治罪。在政治腐败的明中叶,像这样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,惩治王公的官员堪称胆略过人,亦属凤毛麟角了。

  二是原杰善于救灾抚民。他在母丧离职守孝期间,江西发生叛乱,他受命起官赴赣督捕。到任则安抚百姓,事态终被平息。改左副都御史,还京辅佐都察院事。在他巡任的地方,“奸宄敛迹”,“岁凶赈救,民无流移。”

  成化二年(1466),拜右副都御史,巡抚山东。时值荒年,他赈灾济贫,使民无流亡,升为户部左侍郎。这在灾害频仍,流民遍布国中的明中叶,同样是极其难能可贵的。

  六十高龄,踏遍深山问民疾苦

  一个封建政权,无论多么腐败,总还需要能维护其统治的人来支撑。原杰因上述两点,深得明政府赏识,不断“超擢(破格提拔)”,“拜”、“召”、“迁”(升官),且“治行闻,赐诰旌异(皇帝下诏书表彰特殊贡献)”。也正因此,成化帝认为原杰“足办大事,遣巡抚疆理以筹之”,让他挑起了抚治郧阳流民的重担。

  原杰虽以钦差大臣的名义负皇命而来,但他毕竟是体恤百姓且有着丰富救灾抚民经验的优秀官员。所以,他并不是下车伊始,宣王命,会百官,坐堂理政。而是“遍历诸郡县,深山穷谷,无不亲至,至则宣朝廷德意,问民疾苦。”“公承命按行三省八郡之地,延问逋民(流民)父老去留,皆愿附籍”。也就是深入群众,宣传政策,调查研究,深察民情。这时,原杰已是六十岁的人了,在没有公路与汽车的“深山穷谷”间攀援,该是何等艰辛!何等艰难!

  为民请命,招抚流民各安生计

  当原杰以务实求是,事必躬亲的扎实作风做好宣传、调查工作之后,又会同镇守太监及鄂豫陕三省各级官员,逐村逐户登记无籍流民。共登记愿留郧附籍流民123371户,438644人。愿归原籍者16663户,273752人。然后又率三省官员实地踏勘合议,议定设府诸事……

  这种对户口、人数的调查统计精确到个位数,即使在今日的交通、通讯条件下也是十分不易的;而原杰以六十高龄率一众官员,在郧阳的千山万壑间逐户逐人调查统计,并细细询问流徙原因、去留意向,该是多么繁难!多么艰苦!如果没有一颗亲民爱民的赤子之心,是万难做到的。因其难能,所以十分可贵!

  至此,原杰方将上述调查商定情况申奏朝廷:“……流民因原籍差、粮浩繁及畏罪弃家偷生。置有田土,盖有房屋,贩有土产货物,亦不过养赡家口别无非为事。端若一概逐遣,尚恐去而复来……仰遵谕旨编附各州县应当差、粮,严立禁条,用杜将来。此非一时之安,实为永远之计……”

  这里,原杰完全站在流民的角度,深刻剖析他们背井离乡,流徙四方的根本原因是“原籍差、粮浩繁”,责任在政府,而不是简单粗暴地把他们的流徙归之于“群体性事件”加以暴力驱遣。并且要求朝廷明确百姓应担负的赋税徭役且“严立禁条,用杜将来”,强调“此非一时之安,实为永远之计”!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朝廷大员,指斥政府,代民立言,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,又该是多么难得的赤子之心!

  鞠躬尽瘁,逝后诏赐太子太保

  在朝廷批复设立郧阳府后,年已花甲,心劳力瘁的原杰来不及喘息,他知道合理的区划才有利于发展,他知道州县之吏必须是亲民之官才可造福于民,他知道郧县原有土城不足以设府设号令三省六府的湖广行都司……于是,夜以继日,宵衣旰食,设计区划,选拔良能,筹划展筑郧县城池,添盖公署……

  至此,设置湖广郧阳行都司和郧阳府,以及安抚流民的工作方告功成,原杰则“事竣,急请还朝”,并推荐同样亲民的吴道远代行其郧阳抚台都御史职。

  原杰之所以“急请还朝”,是因为他实在太累太累了。自正统十二年他任南京御史巡按江西,至成化十二年抚治郧阳流民,其间32年,大部分时间先后在江西、顺天、山东、湖广等地赈饥救灾、抑官、平盗、安民……可谓鞍马劳顿、寝食难安。尤其是在近一年的抚治郧阳流民这种大型系统工程中,原杰披榛历险,踏遍郧阳的山山水水,安抚流民,设计建制,协调官员,规划城池……更使他心瘁力竭,自然是愿回都察院坐班了。

  成化帝治国多艰。用人之际,当然是“鞭打快牛”。他论功升迁原杰为右都御史,并任命为南京兵部尚书。原杰因劳苦成疾,上书请示不任此职,成化帝不许。原杰于成化十三年五月三十日赴任途中,因疾病发作死于南阳驿舍,终年六十一岁。成化帝下诏赐原杰以太子太保,录其子原宗敏为国子生(最高学府的学生)。后隆庆皇帝追赠原杰“襄敏”的谥号。

  原杰猝逝,荆襄万民痛哭流涕

  人民是不会忘掉那些为民请命的人。荆襄之民闻原杰猝死,无不痛哭流涕。郧阳巡抚与郧阳知府顺应民意,赞颂原杰“功在社稷,惠在人心”,遂于郧城北街过风楼上端建原杰祠堂,并请北京国子监祭酒吴节为之写记。三省六府闻之,亦纷纷建祠奉祀。

  笔者当年即居此街。祠堂经五百年风雨兵燹,已破败不堪。废祠故墟,断碣残碑半零落于荒烟蔓草间。但旧迹犹存,已为民居。笔者年少时同街而居的清末举人、秀才等文人者流,尚能指点遗迹,历数原杰业绩,足见原杰抚治郧阳之功德流泽之久远。而陕西汉中城固县原公镇原杰祠堂至今仍完整保存且香火鼎盛。

  清顺治年编撰的《明史纪事本末》及同治丙寅版《郧县志》都对原杰有高度的评价和颂扬。

  原杰墓在河南阳城县城南约10公里的下交村青梗岭半山坳。面积约6000平方米,原有碑记、石像等。毁于1973年。

  往事已矣,然以人为鉴可知得失,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大会上,胡锦涛强调“要坚持把干部的德放在首要位置”,“形成以德修身、以德服众、以德领才、以德润才、德才兼备的用人导向”。愿时下为政干部能知先贤原杰行状,自省而利民,幸甚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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